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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破鸡蛋就做不成蛋糕——记云公民同志改革发展观

来源:《见证——伊克昭盟老领导访谈录 作者:潘人伟 人气: 发布时间:2017-05-19
摘要:20世纪90年代前后,内蒙古自治区经济社会正处于变革转折期,其特征可简述为两个转型:即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型,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的转型。改革发展稳定成为时代发展的主旋律,跨越式、超常规发展成为最强音。 伊克昭盟经济跨越的思想来自于资源转换战略
        20世纪90年代前后,内蒙古自治区经济社会正处于变革转折期,其特征可简述为“两个转型”:即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型,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的转型。改革发展稳定成为时代发展的主旋律,“跨越式”、“超常规”发展成为最强音。
        伊克昭盟经济跨越的思想来自于资源转换战略。早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时任内蒙古自治区党委副书记的田聪明同志就在党委政策研究室增设战略处,组织中青年经济学者研究设计内蒙古经济发展战略,在中国最先提出“资源转换战略”,后被确认为国家的西部发展战略。当时,主持并参与该战略研究的经济学者主要有战略处的郭凡生、曹征海、张太平、王志民、许柏年、潘照东、郝诚之、沙汝拉、牙萨宁同志等。云公民同志较早接触了资源转换战略,当时他是呼和浩特市计划委员会主任,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交集伊克昭盟发展轨迹,成为资源转换战略的实践者。1989年5月,云公民同志进入了被战略设计者们视为战略实施重点区域的伊克昭盟任副盟长,那年他还不满39岁。
        邓小平同志的南方谈话促使内蒙古自治区党委提出“两带一区”发展战略,“沿边开放带”旨在推进俄蒙边贸经济,“沿线开发带”旨在推动集通铁路沿线区域经济增长,“资源富集区”意在联动呼包伊实施资源转换。1992年夏天,内蒙古自治区党委召开发展战略研讨会,时任伊克昭盟盟委书记陈启厚同志要求云公民出席会议并发言。云公民在发言中认为,伊克昭盟如掉队,“金三角”便会成为“工业走廊”,伊克昭盟将失去一次难得的发展机遇,也会使自治区“腹地开花”的战略意图夭折。他在会上首次公开酝酿已久的“重塑重构”思路(即重塑企业体制、重构产业体系)。他认为,只有实施新的发展思路和超前性改革,伊克昭盟才能达成“超常规、跨越式”的发展愿景。次年春天,云公民同志接替呼治安同志出任盟长。多年后,当时的内蒙古自治区党委书记王群同志在太原对云公民同志说,当初调你离开呼和浩特是我定的,后来让你破格当盟长也是我定的,自治区党委没有分歧,就是要让你去改革,闯出新局面,你没有让我失望。
        云公民盟长就职词雷人:“不脱贫困貌,就摘乌纱帽;3年为期,从我开始。”几天前,他已经对找他谈话的内蒙古自治区党委领导同志说了同样的话,并以此取得自治区党委给予改革宽松环境的承诺:允许犯错误,不允许不改革,3年看结果;改革有争议党委出面帮助消除杂音。面对数百名副处级以上干部,云公民的就职词还有这样的话:“在摘去我的乌纱帽之前,我会先摘掉诸位的乌纱帽。在我们任上伊克昭盟经济社会事业再上不去,大家都是罪人。”
        此后的3年间,伊克昭盟经济列车的车轮启动加速。期间,云公民同志于1995年1月,接替陈启厚同志出任盟委书记。直到1996年夏天,时任内蒙古自治区党委书记刘明祖得出结论:伊克昭盟经济确实步入了“快车道”。“快车道”的概念是,伊克昭盟各项经济指标连续4年以“2”字头两位数增速持续快速增长(同期自治区平均增速为7%左右),学术界称之为“鄂尔多斯经济跨越现象”。这一经济跨越现象在云公民同志离任后仍在继续,直到世纪之交,鄂尔多斯的经济总量和财政收入均居自治区首位。其中,由自治区的后梯队进入前梯队用了3年时间,由前梯队到居首位用了4年时间。如此经济现象,现在看来不足论道,但在20年前却是凤毛麟角。当年,它的示范作用对促进推动自治区的改革发展和工业化进程产生过重大影响。如今,当年的某些发展理念和改革取向对仍在探索跨越奥秘的后人可能还会有所启迪:不打破鸡蛋,就做不成蛋糕;改革是如此,创新也如此。
        抓大放小,丢死促活,改旧上新。这是云公民同志进行国企改革攻坚的组合拳,以此实现“重塑重构”的同步推进。当时的伊克昭盟财政收入不足2亿元,财政自给率不足40%,国企亏损面高达70%以上,每年伊盟财政用于亏损企业的补贴占财政收入的10%以上。云公民的改革是超前的:涉险前行,闯关夺路。总之,小穷亏企业不能继续存在。改革风险险在产权制度,在当时它是改革深水区,也是令人望而生畏的禁区,有动嘴的没有上手的,但是,云公民却要动真的。他说,改革失败无非是丢官罢职,我认我担!改革必须上路。好在是一步险棋活了全局,有惊无险。其实,在市场竞争性领域任何社会资产都没有姓社姓资之分,只存在效率与非效率之别,不能创造财富的非效率资产既无存在理由也无存在必要。
        伊克昭盟率先推进国企重组进程,国有中小企业除部分重组为羊绒、煤炭、化工三大核心企业的有效资产,其余部分全部转为民营。一方面,堵塞了年近2000万元的财政窟窿;另一方面,促进了三大企业集团的形成;同时民营体制活力使一大批小穷亏企业获得新生。攻坚当年,伊克昭盟国企就实现扭亏为盈,工业经济主要考核指标增幅首次位居自治区首位。云公民同志为鼓励“改旧上新”,对三大企业集团实行“利税承包一定7年不变”的利益驱动政策。3年后,三大集团均跻身自治区五大利税大户行列。
        伊克昭盟国企改革攻坚成功,有位功臣不能忘记,他就是时任伊克昭盟工商银行行长贺福元同志。这位蒙古族汉子胆识过人,与云公民同志肝胆相照、同舟共济,是名副其实的改革攻坚护航者。3年后,他领导的伊克昭盟工商银行也实现了金融资产“丢死促活”,各项考核指标位居自治区首位,贺福元同志还兼任了伊克昭盟政协副主席。
        规模与技术双重转换。资源优势要转化为经济优势,在启动阶段离不开规模经济,只有借助规模转换势能,才能形成市场竞争力;规模转换势能一旦形成,必须相应启动资源的技术转换势能,提升资源产品的科技含量和技术附加值。这是云公民同志对资源转换战略的理论创新,也是伊克昭盟之所以能早于国家“抓大放小”部署、提前组建起具有产业支撑功能的三大企业集团的原因所在。
        伊克昭盟经济跨越在相当程度上得益于对规模经济的利用。一是通过组建集团,在企业层面获得产业组织的规模经济;二是通过“盟旗经济一体化”,在空间层面获得区域组织的规模经济。后者的功能在于突破行政封闭,打通阻隔通道,使区域内生产要素得到重组并经过工业化转换系统与市场接轨。云公民同志出台的利益驱动政策是:企业集团在旗县内建立初级资源加工系统,形成的利税留给旗县财政。结果是企业集团如虎添翼迅速壮大,资源旗县不必建“小土群”,便能获得工业性就业和非农收益。如果,当时伊克昭盟也与其他地方一样走一段“旗县经济”、“乡镇企业”的发展弯路,那么发展局面就会大不一样。因为,20世纪90年代中期,中国经济已步出“短缺经济”的临界点,初级资源产品市场空间极为狭窄。而此时,伊克昭盟已冲破瓶颈约束,在市场竞争中占有十分有利的地位。超前改革风险很大,但改革的红利更大。
        强政府,硬干预。“强政府”,是云公民同志强调改革攻坚期政府要高效率有作为的特定用语;“硬干预”,是云公民同志强调以铁腕清除旧体制障碍的特定用语;目的是要求政府承担起培育市场经济环境的责任。这对于长期处于计划经济体制控制,以及市场经济要素极其微弱的西部经济区域具有创新意义。不清除旧体制障碍,改革发展就迈不开步。“强政府、硬干预”,针对的是政府僵硬的行政功能,其功效是让企业有充分的自主经营权。云公民同志对政府功能定位很明确,旧体制的清道夫,新体制的导航人。他对三大企业集团挂牌“无主管企业”,对企业的条块干预,不经盟长同意不得自行行使。其实,“快车道”的奥秘也很简单,只需将道路上设置的红灯尽可能多的清除以后,“慢车道”就成了“快车道”。
        “强政府”,也是云公民同志打造伊克昭盟行政公署领导团队的效率理念。行政分工按职能功能划分,副盟长各领一口,在分管口内有职有权,对人财物可行使盟长职权,但必须按盟长年初工作报告确定的目标运行,并确保任务完成。幸运的是,这个精英团队中的各位副盟长,他们都有旗县长、旗县委书记的任职经历,各个拿得起放得下,能独当一面,为伊克昭盟经济跨越立下汗马功劳。他们是:贾荣、云生雨、奇·朝鲁、赵德英、高峰云、邢云。
        在传统体制下,地方党政之间本身就存在某些体制弊端,行政首脑必须听命政治首脑。“强政府”、“强盟长”的出现势必会引发高层纠纷。伊克昭盟避免了本该发生的高层纠纷,这得益于时任伊克昭盟盟委书记陈启厚同志的高风亮节。这位年长云公民同志15岁的老书记识大体顾大局,对云公民同志的超前性改革给予了支持肯定。他们之间存有的分歧大多是改革发展理念的差异,并不涉及原则性问题。多年后,云公民同志说过这样的话:“陈启厚同志对伊克昭盟改革发展事业做了大量有益的工作,启厚是功臣,这一点谁也不能抹杀!”
        激活企业家创新功能。企业家创新功能在任何时候都是经济发展的核心要素和灵魂,政府的“有形之手”一旦越界进入微观经济领域,只会窒息企业家的创新功能,直接导致经济的衰退。因此,激活企业家的创新功能成为了伊克昭盟经济跨越的前提条件。云公民同志对激活企业家创新功能很有办法,无微不至、有求必应的“24小时全天候服务”,让伊克昭盟的企业家们为之倾倒。云公民同志有规定,三大集团总裁任何时间都可以与他通话,需要面谈随时恭候,进京跑部委立刻出发。1995年冬天,某天深夜接到求援电话,云公民同志驱车5小时赶到呼和浩特机场飞到北京,第二天上午跑外贸部协调羊绒配额,下午跑铁道部协调煤炭运量,当晚返回,次日再跑自治区人民政府落实。云公民同志当盟长、书记期间工作量的50%用于三大企业集团的配额、运量、资金、项目的争取和落实。决策层的示范效应有力地推动着政府职能转变。在经济跨越期间,伊克昭盟的官员们少有坐而论道姓社姓资,讲的是硬道理,干的是实事情,有“好政府”的声誉。
        更令人叫绝的是,云公民同志的工作报告讲的是“伊克昭盟话”,重头戏是围绕三大集团的年度目标谈落实、提要求、定进度。三大集团总裁都是全国劳动模范,头上还有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的头衔,年年还有重奖拿,身体有病云公民同志登门探望。王林祥、张双旺、李武三位企业集团总裁是了不起的功勋企业家,他们为伊克昭盟经济跨越做出了卓越贡献。
        西部经济的发展活力,在相当程度上取决于民营经济的发育程度以及民营企业家的创新活跃度。伊克昭盟经济跨越的活力源泉来自民营经济的有力支撑,前期的改革攻坚直接拓宽了民营经济的成长发育空间,一大批体制内和体制外的精英投身商海创业弄潮,民营经济规模迅速壮大,民营企业家创新功能异常活跃。世纪之交,伊克昭盟的民营企业创造的国民生产总值占到全盟经济总量的70%以上。时任伊克昭盟行政公署副盟长的邢云同志、盟经委主任张志诚同志、东胜市市委书记王凤山同志,是云公民推进民营经济发展的得力助手。多年后,云公民同志谈起这段往事时说:“当年,我们是国内最早闯入禁区的探索者,担着政治风险搞改革,光靠我孤掌难鸣,没有他们,要成功,难!”
        重实绩,更重公认。云公民同志主政一方从不异地调干部,习惯就地取材选贤任能。他认为,异地任职当书记,再从异地调干部只会丢党心失民心,还会使干部队伍离心离德。在公认与实绩之间他更看重公认,理由是政绩难免会有水分,口碑不会造假骗人。他格外青睐公认度高、口碑佳的干部,对其中懂经济的干部,时有破格之举。干部来源靠推荐,在职的退休的上面的下面的,谁推荐都行,把名单送到组织部,按程序考核。拍板定干部,盟委、盟行政公署成员都有反对权,会上会下有异议不急于表决通过,待核实后上会再议。
        时任乌审旗旗委书记雷·额尔德尼同志是伊克昭盟籍的蒙古族干部,时任东胜市市委书记柳秀同志是伊克昭盟籍汉族干部,两位均年长云公民两岁,但德能勤绩在盟内有很高的公认度,云公民同志直接向自治区党委推荐,不拘一格,大胆提拔。雷·额尔德尼同志从旗委书记经副盟长到出任盟长只用了3年时间,柳秀同志直接提任分管组织工作的盟委副书记。他们以后都成为了自治区级领导。
        培养青年干部,云公民同志也有独特理念:不搞指向定位、越级破格的“圈养”,而是坚持给平台、攀台阶的“放养”,让青年干部在风雨中历练成长。1995年,云公民同志从企业选出8位懂经济的科级干部当旗县工业副旗长,现任乌兰察布市市委书记王学丰同志就是从那时起步的。1996年,云公民通过“一推双考”启用一批青年副处级干部上岗。如今,这批干部大多已成栋梁之材,其中的白玉刚同志成为现任鄂尔多斯市市委书记。
        云公民当盟长时,副盟长权力大;当盟委书记时,旗县委书记权力大。伊克昭盟所辖8个旗县,3个是国家级贫困县,5个是自治区级贫困县。他明白,开创新局面离不开旗县委书记的攻坚合力。他对旗县委书记实行授权制:旗县委书记对同级党政团队,甚至对旗县长有提名组阁权;但两年内局面如无起色,旗县委书记就地免职。他也实行“末位淘汰制”,但居末位旗县的考核指标超过自治区平均水平,旗县委书记可继续留任。同时,他还推行“无水分增长”,旗县如出现水分增长,书记就地免职。结果,8位旗县委书记无一免职,反而官升一级。都说云公民同志带的队伍能打仗。其实,只要明白将士们流血流汗不流泪的道理,你也能行。
        公道正派,是云公民同志的为官之道,对上不投靠不入伙,对下不结派不营私,他管的乌纱帽是用来“赏功”的,想买官的人拿不到。
        不留烂摊给后人。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因此,当官的也是历史的过客。为官一任,即使难留造福一方的德政,也不能误政祸民留下个烂摊子。失去监督的权力最易滥政,更何况身居官场险地,诱惑大陷阱深,常常是黄土埋身浑然不觉,一旦酿成千古恨,则为时已晚。所以,为官从政须有定力底线,少些任性、多些敬畏,不以事小不为。
        在许多人眼里,云公民同志搞改革时有“任性”之举,但很少知道他理财理念的保守,保守是因为敬畏,因敬畏而存良知。其一,预算外的钱不能花。当盟长承担理财职责,量入而出、量力而行是原则,即使治穷盟也如此。量功不量力、好大喜功、乱花探头钱,留下烂摊子给后人,云公民耻之不为。其二,预算内的钱不能签。盟长理财签字是职责所在,经法律程序授过权,理所当然。但是,盟委书记未经相应授权,个人对财政款项拨付签字,缺乏法律效应却有滥权之嫌,云公民畏之不为。
        有人说,云公民同志是伊克昭盟经济跨越的先行者。云公民同志说,不能忘记我们之前还有许多前行者。记得,在进入伊克昭盟的次年,云公民同志在盟内调研时发现,时隔20余年后农牧民还记着老书记暴彦巴图当年“种草种树基本田”的德政。他感叹:“当官当成这样的官,一辈子就值”。多年后,云公民同志已赴山西省任职,暴老希望他能为自己写的书作序,云公民欣然从命,一周后送达家中。在序言中云公民同志表达了对前行者德政的敬仰,暴老连声说:“谢谢,不敢当啊,不敢当!”
        是的,在伊克昭盟建设发展大业面前,每一位前行者和后来者,又都是传承者,他们都曾留下了共产党人的追求和德政,默默无闻地为日后的事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当然,作为传承者难免有着带时代烙印的局限和缺憾。晚年的云公民同志曾坦诚他的缺憾:在主政伊克昭盟期间,推进农牧业经济虽有“拉通联动”(拉动一二三产业、联动种养加)的思路措施,但进展迟缓不够理想,尤其是生态治理缺乏超前意识和大的作为。他说:“生态立盟在任何时候都是伊克昭盟发展不可缺失的主战略,丢不起丢不得,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这何尝不是传承者留下的忧患和警醒?
        由此想到,跨越是现象,更应是不朽的精神象征。在伊克昭盟这片神奇的土地上,从不缺少以跨越精神为指向的英雄崇拜,即使“文革”动乱的10年里,民间的“苏勒德”祭祀未曾中断,追求生命的张力,渴望人生的卓越,还有对“长生天”的虔诚敬畏,对建功立业的进取担当等等,早已渗入血脉积淀为这片土地的文化与传统。因此,对于这片土地上已经发生的跨越现象,我们不会感到奇怪;对于还将会发生的新的跨越,同样不会感到惊异。因为,草原传统的英雄崇拜,其文化内涵是与市场经济相通的,它是支撑经济区域发展的稀缺资源。幸运的是,伊克昭盟人民一直珍惜和拥有着这一资源并不断受益。
       来源:奇朝鲁主编《见证——伊克昭盟老领导访谈录》,内蒙古出版集团  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16年4月出版
责任编辑:潘人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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