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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 间：2013年4月17日
地 点：呼和浩特市东岸国际
采 访 者：贾来宽 杨 勇
文字整理：贾来宽
伊克昭盟是我的家乡。我出生于斯，成长于斯，我的父母双亲长眠在这里。这里留下了我的童年、少年和青年的美好时光，留下了我的半百生涯。这里的山水草木，这里的父老乡亲都连着我的心。我于1940年3月出生在伊克昭盟准格尔旗一个蒙古族农民家庭。1964年从内蒙古蒙文专科学校毕业后分配到伊克昭盟文教处，到1990年调任乌海市市委书记，在伊克昭盟工作了整整26年。
1969年，中央决定对内蒙古实行“军管”。1970年初，我到河北省柴沟堡学习班学习，共13个月，1971年3月回来，到伊克昭盟革命委员会政治部文教组工作，分管文化工作。1972年，我加入中国共产党。在文教组期间，除日常工作外，我主持搞了“文革”以后第一次全盟文艺会演，举办了第一次全盟文学艺术创作会。1973年，伊克昭盟盟委、盟行政公署分家，我被分配到伊克昭盟盟委文教卫体办公室工作。同年9月，到中央民族学院干训部学习。1975年2月毕业后，分配到伊克昭盟盟委宣传部工作，任宣传科科长和宣传部党支部书记。期间，临时抽调到伊克昭盟农业学大寨办公室工作。1976年冬天，伊克昭盟成立了庆祝内蒙古自治区成立30周年大庆活动领导小组办公室，李明昌同志任主任，我任副主任。大庆办公室筹办了“伊克昭盟30周年建设成就展览”和“牧区大寨乌审召”展览。同时，大庆办公室向伊克昭盟行政公署建议：把成吉思汗陵内存放的战备盐搬出去，简单维修，对外开放；建议对包头至成吉思汗陵的公路进行维修，以迎接中央代表团；建议整修东胜烈士陵园。为了加大伊克昭盟30周年宣传力度，以大庆办公室名义，向伊克昭盟盟委提出两条建议：一是编写《伊克昭盟简史》；二是搜集整理鄂尔多斯民歌。
1977年冬天，我与伊克昭盟文化局苏春光局长组织了4位同志，文化局拿了2万元经费，对鄂尔多斯民歌进行搜集整理，于1979年出版了《鄂尔多斯民歌集》（歌词集）和带曲谱的民歌集两本书。我感觉，这件事对于冲破“文革”禁锢、解放思想、尽快恢复发展伊克昭盟文艺事业发挥了较大的作用。1978年，我到伊克昭盟文化局任副局长，先分管平反“文革”中的冤假错案，后分管文艺。1979年，越世杰同志任文化局局长后，我们一起办了几件文化上的大事：一是建立了艺术学校；二是兴建了鄂尔多斯影剧院；三是由鄂托克旗、乌审旗乌兰牧骑代表全区乌兰牧骑与内蒙古自治区歌舞团到北京参加“文革”后首次全国少数民族文艺会演，并取得了轰动全国的效果；四是乡镇文化站建设取得突破性进展，群众文化工作走在了全区前列；五是提出了一个理念，即“不重视文化工作的领导是不合格的领导”得到广泛认可。由此，1983年我还以伊克昭盟盟委副书记的身份，被特邀出席了文化部在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召开的全国少数民族文化座谈会，并在会议上作了典型发言。
1983年，我任伊克昭盟盟委副书记，分管宣传、文教、卫生、体育系统和财贸系统工作。为了结合伊克昭盟实际，贯彻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促进伊克昭盟经济社会发展，我重点抓了宣传思想和文化建设。为此，组织有关人员编写出版了《可爱的鄂尔多斯》、《可爱的鄂尔多斯续集》，书名是请乌兰夫主席题写的，全面介绍了伊克昭盟的历史沿革、矿产资源以及政治、经济、文化、人文、习俗等。当年这两本书的出版发行，对提高伊克昭盟的知名度、增强全盟各族人民的自信心，起到了较大的作用。此外，在很短的几年时间内，《鄂尔多斯报》由周三刊改为日报；跟全区同步推出了蒙、汉语电视节目；兴建了博物馆、图书馆，第一时间购买了新版《四库全书》；建立了创作基金；排演了大型歌舞剧《森吉德玛》；创办了《鄂尔多斯文艺》期刊。在精神文明建设和全区爱国卫生“阿吉奈”骏马奖竞赛活动中，伊金霍洛旗成为全区的先进典型。这些文化工作的创建和发展，使全盟广大干部群众的精神面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1985年，伊克昭盟盟委领导班子成员调整工作分工，我分管了工业经济，1986年又增加了分管农牧业经济。1986年秋天，伊克昭盟盟委、盟行政公署在准格尔旗召开了全盟水利工作会议，推广鄂托克前旗打塑料管井、搞小水利建设的经验。会议提出全盟每年新增1万口井（包括塑料管井、深井），增加水浇地5万亩至10万亩。经实践证明，这个做法是很成功的。在商品粮基地建设上，提出再增加200万亩耕地开发，并在杭锦旗召开过座谈论证会。在生态建设工作中，继续推广“三种五小”经验，每年召开一次会议进行部署，并列入考核评比体系。在牧业发展上，通过调研提出“黑改白”，即黑山羊改为白绒山羊，仅羊绒一项，每只羊每年增加200元收入。我在伊金霍洛旗纳林什里乡调研时发现一个农民搞舍饲圈养，效果非常好。第一个好处就是出栏不受时间限制，冬天随时随地出栏。一只绵羊一年喂1200至1500斤干草，加点饲料就可以，结合乌审旗搞家庭牧场的经验，在全盟牧区进行了推广。在农区推广舍饲圈养，提倡扶持农牧结合户。农民利用秸秆养牧，比单纯牧业、单纯农业收入高致富快。
1988年，我任伊克昭盟盟行政公署盟长后，引进澳大利亚（未鉴定升级的美利奴）母羊200只，还有一部分公羊，放到鄂托克前旗一部分，乌审旗一部分。加快了畜种改良的速度，加快了鄂尔多斯细毛羊的培育发展。
在农业建设上，提出加大人力、财力、物力、智力、精力五大投入；提出“无水不种”；提出“限制开荒”；提出扩大耕地灌溉面积开发黄灌区；提出实施农业四大工程：即黄河南岸商品粮基地开发工程、牧区小草库伦水利建设工程、准格尔旗水土流失保护工程和菜篮子工程。全盟菜篮子工程建立了14个基地，主要抓粮、油、糖、菜、果、肉、蛋、奶、禽、鱼等副食品生产。大搞菜篮子工程建设，主要是为了满足城市人口的需要，为东胜煤田、准格尔煤田两大煤炭基地做好后勤保障。
在工业建设上，主要是进行改革。1987年中央发了3号文件，就是“包”字进城，搞城市改革。伊盟盟委决定，让我分管城市改革。首先，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研究，主持起草了一个《关于国营企业实行承包经营责任制的若干规定》。1987年7月30日，这个《规定》以伊克昭盟盟委、盟行政公署的名义印发。其中心内容是：本着所有权与经营权适当分离，国家、集体、企业和个人利益相统一的原则，政府把全民所有制企业的资产及其形成的生产能力承包给以厂长（经理）为代表的企业法人，进行相对独立、自负盈亏、自主经营。承包经营的主要内容是“三包一挂钩”，即包上缴利润、包企业技术进步、包资产增值；工资总额同企业经济效益挂钩。工商企业全部实行承包经营、竞争上岗、个别企业厂长要有抵押。提倡股份制、股份合作制和拍卖。中小企业实行厂长负责制。第二，进行培训。学习中央和内蒙古自治区党委文件，讨论领会盟委决定，统一认识，明确任务、步骤、程序。第三，组成领导小组建立办事机构。第四，进行试点。第五，定期总结。到1987年底，全盟大部分工商企业实现了承包制。承包制至少达到了4个效果：一是初步形成法人治理制度；二是初步形成企业自主经营、自负盈亏体制；三是大大降低了国有企业亏损的趋势和风险；四是政府经济部门和企业管理人员学到了办公司的门道，为后来的所有制结构改革做了准备。1987年底，伊克昭盟乡镇企业局副局长张双旺同志提出走出去搞公司的想法，1988年春天签定了合同，他带领了21位乡镇企业局干部搞了一个公司，财政拨款5万元，贷款40万元。表明政府支持机关干部下海经商办企业。这是伊克昭盟第一家党政干部走出机关办企业获得成功的事件。
关于供销社的改革。当时，供销社是行政部门。通过改革，改为股份合作制的经济实体。我考察了甘肃省兰州市供销社的改革，回来后推广他们的经验，把供销社已经变成公务员的职工退回到股份合作制企业职工，大家可以入股。这对供销社的发展起了很大的作用。
关于教育的改革。在中央改革决定下来的半年前，早在1984年8月20日，伊克昭盟盟委、盟行政公署就作出了《关于加强教育工作的决定》，共9个方面，50条具体意见，改革的内容与中央的决定精神基本一致。总的要求是实行校长负责制、教师聘用制。当时，伊克昭盟的教育还比较落后。我的指导思想是：要在全面贯彻教育方针的同时提高升学率。我们向赤峰市学习。到1989年，伊克昭盟高考升学率在全区进入了前几名。与此同时，大力发展职业技术教育，在原有工业学校、农牧学校、财贸学校、卫生学校、师范学校的基础上，又搞了公安、政法等行业学校，搞学历教育，使大家有机会在职就地学习，既拿到文凭，又学到了知识。中等职业技术学校的创办，为伊克昭盟培养了不少干部，好多当年接受职业教育的干部后来都得到了提拔重用。
关于卫生改革。1983年伊克昭盟下发了文件，坚决纠正了把乡镇卫生院承包给个人的做法。与此同时，通过落实知识分子政策和加强医院领导班子建设及硬件建设，把一批准备调走的高级医生留在了伊克昭盟。
关于财政改革。1983年全盟财政收入仅2000万元，吃饭都不够，办事搞建设更没钱。财政收入，除了大力培育财源、加强税收工作以外，采取了几条办法。一是不搞积余，年底全部用于办事；二是把上级各部门拨来的资金捆绑起来集中使用，各记各的奖、各报各的功，效果非常好；三是财政尽量挤钱，每年拿出几万元、几十万元作为引导资金，引导一些项目发展，如达拉特旗商品粮基地建设、乌审旗小草库伦建设、准格尔旗小流域治理等，效果很好；四是认真贯彻内蒙古自治区人民政府提出办乡苏木财政的意见，实行乡苏木财政费用承包办法。在当时盟旗财政收入很少的情况下，调动了乡苏木领导发展乡镇企业、加强财税管理的积极性。我总结的对财政改革的认识和经验，还在《内蒙古财政》杂志上发表。
关于资源开发问题。伊克昭盟是资源富集地区，开发较晚。乌兰夫主席曾经讲过，内蒙古人拿着金饭碗讨饭吃，意思就是资源开发不足，利用不够。伊克昭盟也是这样。伊克昭盟资源开发是从准格尔煤田的开发起步的。当时，内蒙古自治区党委副书记千奋勇同志分管工业，他分管之后，把准格尔煤田的开发推上去了，促成了神府煤田和东胜煤田的同步开发。
我对伊克昭盟矿产资源的开发看得非常重。我担任伊克昭盟盟委副书记后，首先研究如何宣传伊克昭盟，介绍伊克昭盟的情况，特别是资源情况。我归纳伊克昭盟有三大资源宝库：地下宝库有煤炭、石油、天然气、油页岩等能源化工资源和高岭土、陶土、石英砂、石灰石、大理石、花岗岩等建材资源等；地上宝库有流经伊克昭盟842公里的黄河、几百个天然淡水湖泊、8.7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充足的光、热、风能、130天以上的无霜期等；文化宝库有悠久文明的历史、忠诚好客的人文风土、优美动听的民族民间音乐歌曲、独具特色的绘画、首饰、服饰、刺绣以及勤劳勇敢、积极上进、团结包容、爱国爱乡、坚持真理、追求进步、拥护革命的人民、民族精神和老区人民的觉悟等等。资源是个很大的概念。我们现在说资源开发，主要是搞地下资源。我把地下资源的开发作为伊克昭盟经济振兴的关键。开发资源必须走转化的路子，资源转化要搞深加工，要有加工链条，把煤炭资源转化成能源，转化成电、化工及其他。把资源开发当作支柱产业。当时，伊钧华书记提出伊克昭盟发展“四大支柱产业”，能源、化工、建材、绒纺。我又加了农畜产品和食品饲草料加工，成为伊克昭盟“五大支柱产业”。我当时主张支柱产业要上规模，尤其是资源开发，规模上不去，就没法搞转化，就不会有大的带动作用。为了两大煤田的开发，我们重点抓配套、抓补缺、抓服务、搞好后勤保障。我们建立了14个商品粮和副食品、蔬菜生产基地，到1989年至1990年就基本形成了。服务好了，我们与两个煤田的关系相处的非常好，煤田的征地费用很便宜，是我们让利，而由地方配套的一些项目及群众生活问题煤田帮助解决，双方都不吃亏，关系紧密了，互助合作，促进了项目建设和地方经济的发展。
在资源开发上，我们坚持开发与治理并重的方针。提出资源开发的指导思想是：突出优势产业，抓住重点项目，提高加工深度，进行综合利用，生产拳头产品，发展外向企业，增强输出能力。之后，又提出以煤促电促路，以电以路带煤，以煤电路带动其他各项产业发展。这些指导思想是我们对资源开发的认识、态度、方针、政策和目标。
伊克昭盟煤炭资源转化的第一个项目就是兴建达拉特电厂。这个项目是我们主动争取到的，建设规模480万千瓦。天然碱资源的转化产品就更多了。
伊克昭盟经济怎么发展？我提出的战略指导思想是：“三开一治一转化”。“三开”：即思想开明、改革开放、经济开发；“一治”：即国土整治；“一转化”：即资源转化。这个战略指导思想于1988年春天提出来，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于当年7月经伊克昭盟行政公署全体会议讨论确认，伊盟盟委正式确定为伊克昭盟的经济发展战略。当年9月中旬，伊克昭盟盟委、盟行政公署在北京举办“关于伊克昭盟地区发展咨询会”，邀请国家有关部委的司局长、有关专家学者参加，得到了与会专家学者和领导的高度评价，认为这个发展战略和指导思想不仅适合伊克昭盟，也适用于我国西部地区。
我从1983年任伊克昭盟盟委副书记到1988年当伊克昭盟行政公署盟长，工作中重点坚持了这么几条原则：一是坚持改革。刚开始，伊盟盟委政策研究室兼改革办公室。我当盟长后，提请伊盟盟委批准专门成立了改革领导小组办公室，配备了一批工作人员。二是始终坚持对经济形势进行分析制度。每年伊克昭盟盟委扩大会议、三、四级干部会议、盟行政公署组成人员会议、政府常务会议都要分析经济形势，哪些事情做了，哪些还没有做，还存在和出现了哪些问题，都要进行分析。防止偏离政策，偏离规律，偏离实际。三是坚持把反腐倡廉作为政府工作的重要内容。反腐倡廉问题每年都要讲，对廉政建设抓得很紧，保证在这方面不出问题。四是我们有个制度，原则上每周召开一次盟长、副盟长、秘书长碰头会，汇报各自分管的工作，最后形成决定，分头去办。五是由我分管的部门凡有明文规定和集体研究决定的事情，大家分头去办，不必事事请示汇报。这样，既增加了大家的责任心，也减少了不少重复劳动。
原载：奇朝鲁主编，《见证——伊克昭盟老领导访谈录》，2016年4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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