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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尔多斯学研究》专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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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胜六记(一)

来源:《鄂尔多斯学研究》专刊2016年1 作者:苏怀亮 人气: 发布时间:2016-08-01
摘要:一、进城记略 我第一次到东胜是在1973年的夏天,那时我在乡下读初中。那个年代公社一级的中学都有自己的文艺队,下午放学以后,文艺队就开始排练节目,节目的内容当然是歌颂党、歌颂社会主义的主旋律,节目形式也还比较丰富,有男女声独唱,表演唱,快板儿、

 

        一、进城记略
        我第一次到东胜是在1973年的夏天,那时我在乡下读初中。那个年代公社一级的中学都有自己的文艺队,下午放学以后,文艺队就开始排练节目,节目的内容当然是歌颂党、歌颂社会主义的主旋律,节目形式也还比较丰富,有男女声独唱,表演唱,快板儿、对口快板儿、三句半、单人或多人舞蹈、小歌剧。剧本除了从一些文艺报刊上刊登的选取以外,还有学校的老师或学生自己创作的。文艺队由一两名教师做“导演”兼队长,乐器有二胡、四胡、三弦、笛子、扬琴、手风琴以及锣鼓和镲。演奏乐器的也是除了一两位教师外,其余都是学生。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农村学生会吹拉弹奏、会说会唱的还真不少。乐器这玩意儿,一通百通,你只要学会一种,再学其他的就容易得多。我喜欢文艺,二胡、四胡、三弦、扬琴、笛子我都能来几下子,又因为我爱好文学,我还给文艺队当编剧,写三句半、快板儿、小歌剧。所以我自然是文艺队的重要一员。
        那时候,东胜县城乡中小学每隔一两年就要进行一次文艺汇演,我上初三的时候正好遇上进城参加汇演的机会。公社的拖拉机拉着我们20多名队员一路兴高采烈进了城。到了城里,我们被安排在一个叫做四分店的地方,记得那是一个很大的四合院,院子里停放着许多胶轮大车,拖拉机和卡车。老师不让我们独自出去乱跑,让我们抓紧时间背台词,练习乐曲。听老师说,参加文艺汇演的学校很多,要按照顺序演出,第三天老师要领我们到工人俱乐部熟悉场地舞台,我们才有机会在大街上行走。在山沟沟里长大的我们,第一次见识了城市是个什么样子,第一次见到了电灯、第一次见到了柏油马路。只觉得城里房子多、人多,街上不时有汽车往来,一切都是那样的新奇。我们没有出过门,走在街上生怕走丢了,不敢过多地东张西望。进了工人俱乐部,哇,好大好高的房子啊!
        第二次进城是在1976年夏天,我在泊江海子的东胜四中读高中,那一年又逢全县中小学文艺汇演。由于年龄稍微大了一点,我们可以三五成群地相跟着上街转悠,第一次去了百货大楼,第一次见到了高达七层的大楼文化馆,那种稀罕与惊奇简直难以言说。
        第三次进城是1978年,那一年冬季我考入了伊盟师范学校,这回我有了足够的时间到街上转悠,也开始认真地了解和熟悉东胜城市的模样。记得那时候的东胜,只有两三条街道是柏油铺成的。第一条是从汽车站到盟师范,第二条是新华书店到县医院(今天的北国新天地),第三条就是东西方向的东胜大酒店到体育场(今天的鄂尔多斯广场),其余的街道都是土路。实际上,东胜也就那么大,东胜区一中的前面就是荒坡,师范学校的西墙外就是羊场壕蔬菜队的菜地。东胜二中的东面是一个高坡,建有雷达站。几乎没有多少人家居住。今天的杭锦岔路东面,是飞机场,那里距离城中心已经是很远的郊外了。新华书店往北过一个十字街,就是城市的北边缘。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几条主要街道两旁的杨树高大茂盛。树干底部涂抹着近两米高的白色,仿佛站着两排威武的穿着白裤子的武士。1980年,我毕业分配到东胜县二中,由于我大哥在师范工作,我常常要去哥哥家吃饭,这条路从师范往北到今天的鑫鑫大快活再右拐到建行西侧算是街道,建行往东就是土路而且高低不平,没有路灯,夜晚走这条路黑咕隆咚,阴森可怕。
        二、餐饮记乐
        1978年冬,我考入伊盟师范学校,每天放学和每周星期天我都有时间上街转悠。那时候考入大中专以后吃住都是由国家负担,我们每月17.5元的伙食费,每周吃一顿馒头和肉烩菜,平时大多是玉米窝头,糜米或小米饭烩酸菜,油水虽然不大,但从我来说,比我家里吃得好多了。同宿舍里的同学,有的家境不错,吃不下学校的饭菜,常常上街吃馆子。我念了两年书,没有上街吃过一次,因为家里穷没有钱。
        那时候东胜街上共有三四家国营饭店。一家叫大众食堂,就是现在东胜大酒店那个位置;一家叫清真饭店,人们也叫它回民食堂,在现在的新华书店旁边;一家叫东胜饭店,位置在现在购物中心东侧。到食堂吃饭得用粮票,粮票分“全国统一粮票”和“内蒙古地方粮票”两种,粮票大都是用口粮兑换的,也可以拿钱买或拿鸡蛋兑换。如果你要出门到外省市,就得用全国统一粮票。那时一个馒头二两粮票5分钱,一个炒菜3毛钱左右。除了粮票,还有肉票和豆腐票,都是按照城市户口的人定量发行。
        1980年我毕业分配到东胜二中工作,成了城里人,粮食供应标准是每月28斤,百分之七十是粗粮,国庆节、元旦、春节、中秋节供给几斤白面和大米,平时舍不得吃,积攒下过年的时候拿回老家与父母一起分享,这令村里的邻居万分羡慕。想吃肉就得拿着肉票排队到国营的肉铺去买,人人都伸长脖子盼望能买到肥一点儿腰条。肉铺里除了卖肉还卖一种汤油,就是用猪肠肚上包裹着的油炼制成的,颜色发黄,味道当然不如用肥肉和腰窝油炼制的香。买这种油不用肉票,也相对便宜一点。好多人都争相购买。在肉铺工作的营业员非常牛气,买肉时人人都竭力讨好营业员,满脸赔笑。而营业员则是一脸的趾高气扬。柜台外面的人手里捏着肉票挥舞着胳膊,竭力地吼叫着:“给我拿那块儿肥一点儿的,给我拿那块儿肥一点儿的!”营业员看着外面的顾客,眼睛搜寻着亲戚、朋友、熟人,不认识的,任你咋吼叫,给你拿一块很一般的扔到台秤上,你爱要不要。
        这样的紧张局面到1984年左右有所好转,粮食、肉类相对放开,各单位都可以到外地为职工采购大米和猪肉,那时候叫搞福利。一般都是到冬天快过年的时候,单位的汽车拉回大米或猪肉,单位的职工们欢天喜地地分东西。记得那时候方便面刚面世,虽然就那么两三种品牌,但大家都很新鲜,方便快捷,都喜欢买来吃,一包3毛钱左右还觉得有些贵,有的单位就派车直接到北京拉回来,整箱子给职工们分,比商店买便宜些,每包2毛7分左右。
        那时我在东胜二中教书,老师们早晨上班时拿一包方便面,到办公室用搪瓷茶缸泡着吃,有一种生活水平大大提高的感觉。那个时候,各种票证先后取消,街上的个体饭馆儿日渐多了起来,商店里的商品也丰富了许多,尤其是酒,再也不是本地产的鄂尔多斯酒独占市场了。而在20世纪80年代以前,瓶装的鄂尔多斯酒,那是非常金贵的,一般人很难买得到。逢年过节,或红白事业,一般都是买散酒,谁家要是在请客的时候摆上一两瓶“封口子”鄂尔多斯酒,那是非常气派有面子的事情。还有一种酒是达旗产的“双骏”酒,“双骏”酒由于商标是两匹黑骏马,人们习惯上就叫“黑儿马”酒。其时,商店里有了北京二锅头、泸州老窖、洋河大曲、西凤酒、汾酒、四川的绵竹酒、内蒙古的沙城老窖等等。这些酒当时好几块钱一瓶,已经是价格不菲。有那么几年,东胜人过年时时兴买好几种酒,亲戚朋友来拜年时,摆出好几种酒,让客人把每种酒都品尝一两杯,以此为乐事。记得是在1988年春节,正月初二我们几位同事到另一位同事家里拜年,他拿出12种酒,各种酒瓶花花绿绿摆下一大片,除了主打鄂尔多斯酒以外,每种酒喝一杯,直把我们喝得烂醉,主客双方皆大欢喜快乐无比。
        也就在那几年,同事、朋友、同学互相拜年蔚然成风,不过那时拜年是不拿礼品的,相互拜年是一种纯粹情谊的表达。从早晨开始,一个人走到另一家,小坐片刻,喝一杯茶,品几杯酒,抽一支烟,然后两人相跟着到另一家,也是小坐片刻,讨论接下来先去谁家,目标既定,三个人相跟着就走,就这样人越聚越多,时间也就到了中午,就在最后这家吃饭,饭菜是年前就早已准备好的,先摆上凉菜,开始喝酒,这一喝,说不定要喝到什么时候。到下午两三点以后你看吧,大街上走着的,有的步履蹒跚,晃晃悠悠,有的东倒西歪,有的烂醉如泥被自行车像驮口袋一样在后衣架上横驮着。那情景你就不由得想起那句“家家扶得醉人归”的唐诗。
        大约在1983年至1995年这十多年间,东胜街上的大型饭店还很少,大街小巷的小饭馆儿里出现了一道很时髦的菜:鱼香肉丝。那时候酒席宴上最讲究的是上一只完整的香酥鸡、红烧鱼以及海参鱿鱼。尤其有趣的是,在较长的一个时期内,红烧鱼端上桌后,要由在座的长者或尊客先动筷子,谓之“剪彩”。且剪彩者要先喝一杯酒。然后主人拿起筷子把鱼的不同部位夹一点儿给在座的各位,还有一套说辞:夹鱼的眼睛,叫“高看一眼”,夹鱼的嘴唇,叫“唇齿相依”,夹鱼翅,叫“展翅高飞”,夹鱼肚皮,叫“推心置腹”,夹鱼的中间部位,叫“腰缠万贯”。 “剪彩”之后,其他人才可以动筷子吃鱼。
        每到夜晚,酒馆里一派红火烂溅,搳拳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大约在1990年之后,除了喝酒搳拳之外,饭馆里出现了转场子唱歌的业余歌手,一些姿色和嗓子不错的青年女性,充分发挥自身优势,晚上到酒馆里为食客们唱歌赚钱。大约从那时开始,人们到饭馆儿不再仅仅是吃饭喝酒,还要伴以娱乐。那些游走在大街小巷的歌手们和每家酒馆儿都有联络,每家饭馆儿总会有那么一两桌客人需要以歌声助兴来招待客人。歌手进来,主人就会告诉她先给唱,而且根据主人对客人的了解,告诉她该唱什么风格的歌曲。且大多数是唱本土的漫瀚调,其次才是流行歌曲。后来,又发展到歌手们不再是清唱,有了电子琴伴奏。这样的情况延续了大约八九年,饭馆儿里的搳拳声也逐渐稀少,跑场子的歌手逐渐淡出,酒馆儿里又时新起另一种娱乐方式:摇色子“吹牛”。家家酒馆都有几副塑料制作的圆筒状盒子,里面放一副色子,喝酒的客人两人各执一副,摇晃几下后,停止,按照里面色子的点数进行猜测打赌,输了就喝酒。酒馆里,歌声又变成一片哗啦声响。
        这种比较俗气的哗啦声没有维持几年就消失了。最近几年,东胜的大型高档酒店如雨后春笋般遍布,但无论大酒店还是小酒馆儿,人们聚餐基本上有两种娱乐方式,一种是好多大酒店有自己的乐队歌手,客人如果需要,打一声招呼就可以随时到来给你演唱。另一种就是朋友同学聚会,大家在一起自娱自乐,喝到情绪高涨的时候,就有人自告奋勇站起来高歌一曲。这种唱歌,有时已经完全不讲究艺术了,是一种彻底的、纯粹的情绪表达。(未完待续)

        作者单位:鄂尔多斯日报社

责任编辑:苏怀亮